景德镇,这座具有独特符号的城市,这一年来发展的步伐明显加快。慢慢的变多以陶瓷文化为引领,面向世界的国际交流,让这座城备受瞩目;慢慢的变多的年轻人扎根在这里,只要有梦想就能发光发热;焕然一新的城市打造,仿佛时间隧道,带领如潮水般涌来的八方游客,沉浸式感受千年陶瓷古镇的市井烟火。家乡日新月异的巨变,也让孙立新这样的景德镇手艺人,带着前所未有的文化自信,走出国门,向世界展示景德镇……
这些变化让景德镇陶瓷文化的创新更加“青出于蓝”,让来自五湖四海、源源不断注入新的活力,为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开拓出更广阔的“蓝海”。
于清朝光绪年间创建的“孙公窑”(原为“孙荣记”),历经百年,已有四代传承,在制瓷及青花和颜色釉上颇有建树并获得多项奖励。孙立新是家中的第四代陶瓷工艺传人,如今已是景德镇传统青花瓷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
对于景德镇的变化,孙立新深有感受,“国家对景德镇陶瓷文化的格外的重视,给予了我们手艺人极大的鼓舞,也增强了文化自信”。
孙立新的父亲孙同鑫,被称为青花大王,独创了釉下青花泼墨技法。孙立新坦言,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续从事着青花技艺的传承与创新。他认为,学习民间传统文化只有根扎得越深,学得越深入,在创新中才会更轻松自如。“在新时代的发展中,手艺人要把传统技艺与新时代生活相融合,才能出彩出新”。而要创作出有时代性的作品,“最大难点在于思想境界的提升”。
景德镇有很多的陶瓷世家,常常传承到第三、四代时,孩子就会因为“太辛苦”“没有社会地位”而改行,这也是景德镇陶瓷制作技艺一度面临的传承困境。如今,文化自信给这些手艺人带来非常大的改变,让他们有机会走出去,走向更大舞台,这样的改变让年轻人又开始愿意加入到手艺人的传承队伍中。孙立新的16岁女儿已向父亲学习制瓷技艺,也让这个陶瓷世家有了第五代传人。
位于景德镇陶阳里御窑景区里的“孙公窑”,俨然已是景区里的“明星”打卡地。就在记者正常采访孙立新时,一位摄影师趴在矮墙外,不停拍摄着院里来来往往的游客。
如今来到景德镇的游客,如果不来陶阳里御窑景区,就算不得真正到过景德镇。因为这里有景德镇自宋以来形成的“码头—民窑—老街—里弄—御窑”聚落的历史空间和瓷业肌理,有世界建筑史上绝无仅有的老城格局。
沿着里弄长长、窄窄的碎石小路往前走,斑驳的房屋外墙充满着历史感,一路都能看到年轻人在拍照记录,冷不丁往一老屋内探头瞧一眼,没准里面就是一处被挖掘而出的明代古窑。
景区里有650余年的御窑遗址、400余年的明清窑作群落和70余年的陶瓷工业遗产,全面立体展示了景德镇古代制瓷工艺,再加上获得国际建筑规划设计“奥斯卡”奖、极具现代感的御窑博物馆,让人可沉浸式感受景德镇陶瓷文化的古往今来。
景德镇市陶阳里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党支部副书记万瑞介绍,陶阳里御窑景区2023年游客数量为413万人次,2024年1月至8月已接待近400万人次的游客,预计到今年年底将突破550万人次,比去年增长100万人次。今年9月初,景区已进行了文化和旅游部2024年5A级景区的景观质量评审。
说起景德镇陶瓷,人们脱口而出的总是青花,但只有来到了这里,你才会真正被景德镇丰富的陶瓷艺术魅力所吸引。其中,“浑身是孔却滴水不漏”的玲珑瓷,就凭借独特的光影艺术吸引着游客的目光。
出身于景德镇陶瓷世家的李辉丰继承家业,创办了“玉柏玲珑”品牌,他在陶阳里御窑景区开设的门店仅营业半年,经济效益颇丰。在他的店里,一件件精美小巧的玲珑瓷,在灯光的照耀下,洞眼成半透明的亮孔,组成一幅幅图案,灵动美观。
李辉丰认为,“娱、文、旅、商”是陶阳里御窑景区的四大特色,且这四者的顺序一定不能乱。“游玩和文化不是分割的,商店也不仅是卖东西;这里所有的商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除了器物美,还有空间美、场景美,给人制造出愉悦、轻松的感觉。”
据了解,陶阳里御窑景区还对景区内所有的陶瓷商铺,实行了游客消费纠纷景区首赔制。即如果游客与景区商户发生了纠纷,先由景区实行快速赔付,最大力度地保障了消费者的权益。
“你们看,这个是否很像奔驰车标志,其实它是一块景德镇古代官窑的瓷制垫饼,下面三条交叉线的作用是增加垫饼的透水性,以保证在烧制过程中垫饼不变形,垫饼不变形瓷器就不变形。”
“80后”张江,来到景德镇御窑博物院藏品部工作仅有一年时间,在博物院的每个考古开放日中,他都侃侃而谈,吸引大家对那些“不起眼”的文物背后材料的关注。其实,文物鉴定专业毕业的他对青铜器的研究已有十余年时间。
“考古开放日活动,其实就是把景德镇御窑博物馆的考古后台开放给公众,让他们去看,去了解,去沉浸式体验,我们是怎么考古,怎么修复文物,怎么做产品管理,怎么去策展……”景德镇御窑博物院院长翁彦俊透露,这是基于无边界博物馆的理念,让大众以另外一种方式去感受优良历史传统文化。
开放日最吸引民众的,则是这里的世界首个景德镇古陶瓷基因库。人类能亲眼看到,世界首台古陶瓷标本制作机器人,是如何打磨抛光古陶瓷断面标本;这里有景德镇从晚唐到民国时期的2000多万件古陶瓷标本,在人工智能高精尖仪器的检测下,可诞生出“8+X”类数字信息。
那件被展出在御窑博物馆的网红文物“岁岁鸭”,就是博物院的杰作。这件500多年前的文物,经过古陶瓷基因库的神奇再现,如今成了“网红”文创产品。当下,基因库正在“解码”的还有青花纹样,可运用人工智能方式,产生出千变万化的新图案。
“文物不光是隔着橱窗可观摩的珍稀物品,其实你还能够去了解它的微观世界。”翁彦俊表示,古陶瓷基因库不仅要借助当下的科学技术手段,去探寻古代陶瓷的本质,并且要“以古塑今”,进行当代的活化应用,让文物的“生命”得以延展。“基因库的数据可以向国际共享,可以为社会所用,变为研究成果、故事、文创产品,进入到当代生活,进入到年轻人的视野。”
2023年10月,景德镇御窑博物院作为秘书处单位,已联合海内外89家机构,共同发起成立国际瓷器研究联盟,联盟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博物馆、大学、考古机构,可以把全世界分散的陶瓷标本、研究资源聚拢整合。翁彦俊感言,“未来,古陶瓷基因库的创造将更具活力。”
只有162万非流动人口的景德镇,“景漂”超过6万人,并且这一个数字还在一直增长,“景漂”一族,已成为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建设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涂涂(本名涂婧妤)和她的老公黄星都是宜春人,从小相识,青梅竹马,因为涂涂考上了景德镇陶瓷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扎根在此,爱人也就“妇唱夫随”。
涂涂很享受当下在景德镇的生活,“虽然每天只是三点一线,但有事业,有生活,有朋友,时间也很弹性,这是一种舒适的状态”。丈夫黄星表示,景德镇虽然不大,“但是我们的客户来自全国乃至世界各地,交流的视野和格局都非常广阔,这完全有别于其他的小地方”。
夫妻两人,涂涂专注于陶瓷艺术的创作,目前在北京、深圳都有合作的艺术机构,去年在佛山还举办了大型个展,邀请国内和欧美的艺术家共同参与。黄星则负责家里茶具类品牌的生产和经营。他们共同进步、成长,事业正处在上升阶段。
来自安徽合肥的杨毅,2009年毕业于江西工艺美院,毕业后就创立了自己的陶瓷品牌。“景德镇是一座包容的城市,会包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成熟的想法,给年轻人更多机会。”
杨毅是景德镇乐天陶社创意集市第二批“摆摊人”。“刚毕业时,我们的工资不高,但在乐天陶社摆摊,如果你的产品足够优秀,收入还是蛮可观的,厉害的线元还是有的。”
宝石釉中彩是杨毅家产品的特色。“我老公对材料特别感兴趣,他研制出纯矿物质釉水,如在蓝色里添加青金石,青色里会加入绿松石、玛瑙等东西,当年正是凭借这样的材料创新,让做出来的产品很有味道,我们家的生意才比较好”。
杨毅认为,景德镇之所以受到艺术人的青睐,在于陶瓷“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魅力,很具挑战性。这几年,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来到这里,带来了各种天马行空的创意,更为丰富了景德陶的陶瓷创新。面对这样的压力,在涂涂和杨毅看来,是他们前进的动力,也是景德镇陶瓷文化发展的良性循环。
2023年,驻扎景德镇4年的当代作家,编著了纪实文学《我的城,我的镇:景漂的故事》,通过聚焦“景漂”群体,映照千年瓷都文化新生的城市心灵史、文化心灵史。该书入选2023年度“中国好书”。
在“景漂”一族中,彭中天的身份与众不同。他的父亲是著名艺术家彭友善,是景德镇第一届美协主席。他的叔叔彭友贤曾扎根景德镇,致力于陶瓷艺术研究,为中国陶瓷改良、国瓷现代化倡导作出了卓越贡献。
4年前,彭中天从北京来到景德镇,担任景德镇软实力研究院院长。彭中天认为,在过去的一年,景德镇旅游人数大增,“陶瓷文化”“千年瓷都”景德镇的许多景区景点之所以成为旅游打卡新晋“顶流”,游客人数迎来爆发式增长,究其原因,是景德镇走出了一条属于自身个人的发展模式。
“我把它解释为是以陶瓷文化和陶瓷文明为发展动力,以创造美好生活为目标的景德镇模式。”彭中天很感慨,“我小时候就来过景德镇,遍地垃圾,到处是烟囱、灰尘,过去在景德镇是不能穿白衣服的。”而现在的景德镇在他眼中,可以媲美任何欧洲城市,还开创了人人向往的“镇生活”。“据了解,今年‘五一’假期有500万人来到了景德镇,我们大家可以理解为,这是人们对景德镇发展模式所取得的成就表示认可,是在用脚来点赞。”
如今,景德镇生态环境的改变,恰恰成为它的发展优势,吸引年轻人、文化人纷至沓来,成为人才聚集地。彭中天表示,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不走同质化的竞争路,另辟蹊径开拓更广阔的空间。“这是不同于西方,也不同于过去的新的‘蓝海’发展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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